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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复品读《雷雨》,可以得出一个“有关因果的推论”,即在周家的四个人物身上都不约而同地存在着一个共性的东西;也正是这个共性的东西,导致了他们有着相同或相似的命运。这个共性的东西就是——人性的错位。
对于人性而言,它的理想状态应该是平衡的,人性杠杆的两边,是社会规范和人性本质。人性本该是错综复杂、千变万化的,但由于社会规范的约束,从而趋于一致,趋于平衡。然而,在一个大变革、大动荡的时代(如《雷雨》所处的20世纪20年代的中国),政治经济形态的更替,道德价值观的交锋,深深地冲击着这一时代中人们的灵魂。曹禺先生正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非常态的人性特征,并对其进行了理性的分析和思考,然后将其附着在适当的人物身上,再以话剧的形式阐释这种思考,使人物形象散发出永恒的艺术感染力。
对于周朴园来说,人性的错位表现为人性向物欲(金钱)低下了高贵的头。物欲使他偏离了正常的人性轨道,而滑向了“自私、虚伪、残酷、阴险”。当年他为了“赶紧娶那位有钱门第的小姐”,逼着鲁侍萍抱着刚生下三天的儿子,冒着大雪离开周家。三十年后,当他再次和侍萍邂逅时,本能地意识到这件事会影响到他的身份和地位,侍萍找他就是为了钱,于是严厉斥责:“你来干什么?”“谁指使你来的?”除此之外,当他得知领导工人罢工的鲁大海是他的亲骨肉时,便“冷笑”:“这么说,我自己的骨肉在矿上鼓动罢工,反对我!”于是,他解雇了鲁贵、鲁大海和四凤。还有,他为了金钱故意让江堤出险,淹死了两千二百多人,然后从死人身上再扣钱。在他身上,人性与金钱的较量,无疑是一场力量悬殊的较量,结果是人性最后惨败给金钱。
繁漪是周家的另一个复杂的人物。繁漪作为“一个中国旧式女人”,又读过书,爱好诗文,所以也有着对美好感情的憧憬,对未来充满人性的渴望。然而,她错了,周朴园是一个无法与之谈论感情的人。没有爱的家庭和周朴园的冷酷无情,彻底浇灭了她原有的一点天真的幻想,也导致了她的人性随之出现了错位。正因为如此,她所承受的人性砝码越重,内心遭受的压迫就越重,直到最终的崩溃。于是,她爱上了周萍。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偏离正常人性伦理的做法,然而,她却要藉以重拾内心中那份对美好感情的期盼。毋庸讳言,这两株从封建土壤里生长出的畸形的小草迸出的爱情之花,是一束“恶之花”;所以当周萍要从她身边离开时,她对爱情的幻想破灭了,她疯狂地想抓住周萍,哪怕仅仅是一个影子。这时候的繁漪,已彻底偏离了自己作为“母亲的”本真轨道,也偏离了作为一个正常人的基本轨道,直到她充满悲剧色彩的人生悲剧结束。
周萍是周朴园和侍萍的儿子,是继母繁漪的情人,是他们这个复杂大家庭的继承人。他和周朴园、繁漪一样,也有过人性的错位。所不同的是,他的人性错位,最后回归正常,走向理智。他和繁漪曾经有过爱情的涟漪,周家好比是一个外表光彩的花园,他和繁漪就是花丛中的两棵毒草。这种违背伦理道德的“乱伦”行为,虽然给了他一时的快乐,也给了他沉重的痛苦。他在人性的天平上摇摆不定,郁闷而不知所措。繁漪疯了一般地抓住他,尽管他们的交往是秘密的,但这种日子毕竟是不正常的,周萍也因此承受着精神上的巨大压力。在这种压力下,他也下意识地有了羞愧之心,说明他还没有彻底丧失理智,他还知道“我是我父亲的儿子”。后来周萍努力修正自己人性方面的偏失,他“厌恶这种不自然的关系”,希望这次是他和繁漪“最末一次谈话”。但这种偏失不是轻易就能够修好的,在摆脱繁漪的同时,他又爱上了妹妹四凤。尽管他奋力补救,可惜等待他的依然是更无法接受的苦果。
周冲是一个充满理想的青年,没有充分认识到自己处在一个封建大家庭的重围之中。当他鼓起勇气,要向父亲表明自己对四凤的想法时,目睹了父亲逼迫母亲喝药的情景。父亲的那种专横态度,那种封建家长的威严,使他把想说的话又缩了回去。当父亲要解雇鲁大海时,他据理力争,却遭到父亲的怒喝。他美丽而幼稚的理想一次次在封建家庭的重围中碰壁,最后为了那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理想而迈向了悲剧的深渊。他的人性,可以说是周家中最合乎规范、最正常的,可是当人性和封建家庭的“规矩”发生冲突时,在自己的正常人性规范一步步被撕碎后,最终也走向了死亡。这不是他个人的原因,所以曹禺在《雷雨·序》中说“他们(周冲和四凤)的死亡,自己并无过咎”。
《雷雨》博大精深,人物性格的复杂性,戏剧冲突的激烈性,都是我们要用心去长久体味的。但我们要明白一条真理,那就是不能违背规律(比如合乎规范的人性)。违背规律就意味着惩罚,周朴园违背了,繁漪违背了,周萍违背了……他们都因此受到了惩罚,而且这种惩罚是致命的。曹禺在《雷雨·序》中也明确地提到有一个“太大、太复杂”的法则在控制着剧中人物的命运。这个法则,我认为对周家人而言,就是人性的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