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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说》授课突破法
文/杨伯威
《师说》是古文的传统名篇。在深化改革形势下的授课,要跳出旧的思维定势而达到新的突破。突破之法是,以学生对译成文然后检查落实词义和句法为基础,进而展开对内容的重点辨析、发掘、梳理和品味。
一、设疑以明概念。
设疑是探求真知的一种驱动力,是开启心智的一把金钥匙。“于不疑处有疑,方是进矣”(张载《经学理窟·义理》)。找出行文概念上可能产生的疑点加以必要的引发阐释,必然会有助于文意某些内在联系的理解。
1“古”的时间
“古”是文中树起的一面鉴古以戒今的旗帜。举凡“古之学者”“古之圣人”“能行古道”之所谓“古”者,究竟指何历史时期,须从“今”说起。本文为李蟠而作。据李蟠是唐德宗贞元十九年进士,推知本文当在前几年即作者年约35岁时所写。按文中例举的孔子和“六艺经传”,都是“古”之影响最大者:孔子,春秋时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六艺”,非指奴隶主阶级教育子弟的礼、乐、射、御、书、数六种技艺,乃指《诗》《书》《易》《礼》《乐》《春秋》六部儒家经典,因其后连用了“经传 ”。仅《春秋》一经就有三传分行:春秋时鲁国史官左丘明的《左氏传》,战国时齐人公羊高的《公羊传》,鲁人谷梁赤的《谷梁传》。另按《师说》系作者体现古文理论的代表作之一,自以反对六朝以来的浮艳文风,提倡先秦两汉文章传统为创作宗旨。再按作者倡导古文运动时自称“非三代、两汉之书不敢观”(《答李翊书》),称“先生口不绝吟于六艺之文 ”(《进学解》)。至此,文中“古”所指时间昭然若揭:先秦两汉。
2“师”的形式
文中为论证“学必有师”的论点,在确定“ 能者为师”的前提下,先后列举“师”的三种形式。
(1)问经式。 17岁的李蟠“好古文”,向韩愈请教“六艺经传”。联系前文对所择“童子之师”愚妄做法的否定,便不难断认这是本文从师的主证形式。
(2)学艺式。“巫、医、乐师、百工”各具专门技艺。只有师傅弟子“不耻相师”,取长补短,才能使技艺精益求精,渐臻佳境,有所发明创造。这是本文从师的旁证形式之一。
(3)交游式。文引《论语·述而》中“三人行必有我师”的话,就隐含交游“择善而从”之意。事参作者自叙:“所与交往相识者千百人,非不多,其相与如骨肉兄弟者,亦且不少,或以事同,或以艺取,或慕其一善”(《与崔群书》)。这是本文从师的旁证形式之二。
3“君子”的所指
古籍中所谓“君子”,西周、春秋时指贵族、做官的人,如《书·无逸》言“君子所其无逸”,孔颖达疏引郑玄曰“君子,止谓在官长者”; 春秋末年以后,渐指有道德和才能的人,如《荀子·劝学》所引“君子曰:学不可以已”。而本文中所提“君子”,显然不属后者,连同前文“士大夫之族”“众人”(不含“巫、医 、乐师、百工”)者流,原不过是“耻于从师”的不同称呼而已,均指“世禄之家”——世代相承的官僚地主。
4“圣人”的涵义
文中两处出现“圣人”的字眼。第一处和“众人”对文的“圣人”,泛指古代统治阶级所推崇的品德高尚、智慧高超的人,包括禹、汤、文武 、周公、孔子。这源于作者在《原道》中特创的圣人传道的历史“道统”:“尧以是传之舜 ,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 ,轲之死,不得其传焉。”而作者对这个道统中的“圣人”训为“帝之与王,其号虽殊,其所以为圣一也”。第二处“圣人无常师”的“圣人”,专指下文用作例证的孔子,乃儒家定 于一尊以后的特称。
二、参读以显意旨。
阅读的次第并非单纯直线性的顺序,而是一个互为参照的网络。因此需用参读法,才有可能深透理解。
1对比型——用另外的资料和本篇的某一语言现象作比较,以突出本篇的特定观点孔子曾把人们学知情况分成四等,说“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也”(《论语·季氏》),实际上划成“生知”为“上”、“学知”与“困知”为“次”两类,在知识起源的二元论中表现出唯心论的先验论的偏见。韩愈力主“惑必从师”的“学知”,于是涉笔曰“人非生而知之者”,否定了孔子所谓“生知”的“天才论”。
2印证型——用有关的史料作本篇某一语句的注脚,以强化它要证明的观点。“孔子师郯子……”一句就是这样。 被尊崇为“至圣先师”的孔子并非“生知”。他曾有向郯子请教过少,白皋氏“以鸟名官”的故事:昔者黄帝氏以云纪,故为云师而云名;炎帝氏以火纪,故为火师而火名;共工氏以水纪,故为水师而水名;太白皋氏以龙纪,故为龙师而龙名;我高祖少,白皋挚之立也,凤鸟适至,故纪于鸟,为鸟师而鸟名。(《左传·昭公十七年》)他也曾向鲁国师襄学鼓琴。开始“十日不进”,后经指点,由“习其曲”进为“习其数”,又进为“习其志”,最后“有所穆然深思焉,有所怡然高望而远志焉”,进为“得其为人 ”。(《史记·孔子世家》)他还和南宫敬叔一起乘车至周,“问礼于老聃,访乐于苌弘。历郊次之所,考明堂之则,察宗庙之度”,因而“乃今知周公之圣,与周之所以王也”(《孔子家语·观周》)。这些史实表明:孔子也是“学知”的,只不过是“圣人无常师”而已。
3导引型——由行文线索引出相关资料,以贯通本篇的观点。“恢复师 道”是本篇的行文线索。韩愈处于“师道之不传也久矣”的中唐时期。当时情况正如他的盟友柳宗元所说:“由魏晋氏以下,人益不事师。今之世不闻有师。有,辄哗笑之,以为狂人 。独韩愈奋不顾流俗,犯笑侮,收台后学,作《师说》,因抗颜而为师。”(《答韦中立论师道书》)《师说》名为李蟠而作,实则借以抨击当时所谓“士大夫之族”。他们自恃门第高贵,不肯应举入仕,从而轻视和厌弃儒家“道统”。因此作者把“传道”引为己任:天不欲使兹人有知乎,则吾之命不可期;如使兹人有知乎,非我其谁哉!其行道,其为书,其化今,其传后,必有在矣!(《重答张籍书》)
4发散型——抓住文意的核心予以连续发掘。对统贯全篇之“道”,不宜只囿于“孔孟之道”的抽象解释,还需联系《原道》相关内容作必要的深化。
(1)孔孟之道的中心思想是仁义道德:“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己无待于外之谓德。”这实际上把“道”视为仁义的整体的客观存在,赋予了儒家“仁政”思想的内涵。
(2)“仁政”思想加以社会制度化,演绎为新型系统的封建等级制度和伦理制度:其文,《诗》《书》《易》《春秋》;其法,礼乐行政;其民,士农工贾;其位,君臣父 子、师友、宾主、昆弟、夫妇;其服,麻丝;其居,宫室;其食,粟米果蔬鱼肉。韩愈心目 中的这幅封建秩序标准图,正合乎儒家“道统”的原则。
三、列图以探思路。
文章的结构是作者的思路的物化。探求作者的思路须从文章的结构入手。《师说》的结构,建立在以“道”为轴心的关系网上。例如下图:
探路的步骤是:
A以简练的整句概括1—4段各带“道”字的段旨。
B指出“道”字在1—4段中分作“道理”“风尚”“学说”“主张”的不同涵义,及辨出“道”字所用的基础义、引申义、关联义。
C说明各段之间的论证关系:1—2是由古到今的相反关系,其中1为论点,2为反证;3— 4是由古到今的相承关系,其中3为古之正例,4为今之反例。
D找出锋芒所向的第2段中四种对比:①②各为两体对比,③④各为一体两面对比
从上述探路的步骤不难看出列图的作用:它对全篇有化繁为简的功能,对学习有以简驭繁的功效。
四、诵读以揣文气。
学古文,要“披文以入情”(《文心雕龙· 知音》),达到“使其言皆若出于吾之口”“使其意皆若出于吾之心”(《朱子语类辑略》)的境界,非有诵读的“涵泳工夫”不可。涵泳工夫宜下在文气上。韩愈说过:“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者皆宜。”(《答李翊书》)他的“气盛言宜”说在《师说》中也得到充分体现。>
文中顺畅的思路化作流贯的文气。那由“道”字勾联辐射、寓褒贬于对照中的动荡流走的气势,不是一种以情动人的内在之气吗?那同内在逻辑相适应而形成整散结合、长短交错的铿锵句式,不是一种以语感人的外在之气吗?就后者说,只要对某些句子的组合关系及语气效应稍加品味便知。文中妙用了“彼童子之师”那样的挈领句、“句读之不知”引出的分系句、“生乎吾前”组成的铺陈句,读起来给人以流畅贯通之感;又杂用了立意“学必有师” 的论断语气、援引孔子语为证的赞赏语气、痛斥门阀“贵贱、长少”观念的抨击语气、为师道不复而一再“嗟乎”“呜呼”的感慨语气、体味“圣愚”“出于此乎”的质疑语气、指“ 学小遗大”为“未见其明”的责备语气、嗔“士不及工”为“可怪也欤”的讽刺语气,读起来给人以起伏迭宕之感。偌多灵活多变的句式和语气融会契合,形成一种语调疾徐不一、高 低相兼、刚婉交错的节奏。这些都是韩文文笔酣畅、风格雄浑所从出的重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