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视点一:写美景,写乐事
同:乐在山水,乐在盛会。
王勃在《滕王阁序》中极写山水之美,宴会之乐。
滕王阁上的聚会,既有长辈如阎公者,又有童子如“我”者,胜友如云,高朋满座。宴会之盛,好比当年睢园竹林之聚,文采风流,可比曹植谢灵运。良辰美景之中,有贤主,有嘉宾,有文人,有武士,难怪作者深深感叹:“四美具,二难并。”人生难逢的快慰之事都让作者享受到了。因此,他不断的感叹:“童子何知,躬逢胜饯”,“今兹捧袂,喜托龙门”,“幸承恩于伟饯”,“奏流水以何惭”。
兰亭集会,是在山水明丽的会稽山阴,作者用简约的笔墨描写出集会时的情景:远有崇山峻岭,近有茂林修竹,天高地远,清风习习。群贤毕至,又为这青山绿水平添了几分高雅。他们来这里不是狂饮大嚼,不是猜拳行令,而是在曲水中漂起酒杯,流到谁的前面,谁就取来饮酒,“一觞一咏,畅叙幽情”,简洁的笔触,写尽了兰亭集会的流风雅韵。
异:两种境界,各臻其善。
《滕王阁序》用墨如泼,写出人间万千气象。
王勃笔下,景物的境界是阔大的。登高望远,“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作者不但写眼前景,而且通过想像,将整个洪都大地都收拢于自己的视野之内:襟三江,带五湖,控蛮荆,引瓯越。作者笔下的色彩是浓艳的,山是“层峦耸翠”,阁是“流丹溢彩”,抬望眼,落霞绚烂,碧水澄澈,铺锦列绣,文采斐然。
《兰亭集序》笔调清新,有世外桃源之风。
王羲之描写兰亭周围的山水,用的是近乎白描的手法。他写到山岭树木,写到流水天气。每种景物只用一字修饰,山是“崇”,岭是“峻”,林“茂”而竹“修”,流“清”而湍“激”,真是做到了“字不得减”。虽是简笔,却让我们产生了丰富的联想:兰亭旁,该是群山环抱,曲水弯绕,楼台亭阁,错落有致,仿佛世外桃源。
比较视点二:悲时运,感人生
同:乐极而悲甚。
王勃由宇宙之大想到人生渺小,由毕至的群贤想到自己“三尺微命,一介书生”。虽“有怀投笔”,却“无路请缨”,于是,文章也由热情洋溢转为扼腕浩叹,“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并由“冯唐易老,李广难封”而自伤身世。
王羲之由“快然自足”的“曾不知老之将至”,想到人生短暂,“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再自足的幸福终要破灭,再旺盛的生命终要走向死亡。正因为生活美好,才引起诗人对生命的留恋。
异:同途而殊归。
王勃在文中把悲势蓄得很足,但是,他毕竟从悲中走将出来了。他认为贾谊被贬,非无圣主;梁鸿被逐,非乏明时。那么可以推想,王勃对自己的不得重用,是有一种“端坐耻圣明”的感慨,是想奋发有为的。于是,又乐观旷达地唱出:“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这就让我们从原先的压抑当中感受到了振奋。
王羲之悲的是人生苦短,在文章中,他始终没有走出悲的境地。由“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引起“岂不痛哉”开始,到“后之视今,亦由今之视昔”而发出的“悲夫”结束,自始至终处于一种难以抑制的悲哀之中。
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同呢?知人论世,让我们从如下两个方面来分析:
虽然对于《滕王阁序》的写作时间历来有多种说法,但不管怎样,都不能否认王勃写作此文时还是年轻气盛。因此,他在文中抒发的悲情,未必真的是他自己的悲愁,他真的到了“老当益壮”之年吗?非也。所以,在写过悲情以后很自然地转入写豪语。另外,王勃生活的年代正值唐朝初年,社会安定,国势昌盛,在那个泱泱大国,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王勃还是很有信心有所作为的,这可能是王勃最终走出情感低谷的时代根源。
而王羲之写作本文时,已经历了宦海的沉浮,看透了皇帝和大臣们不顾亡国之危而苟且偷生的本质。因感到报国无门,便愤然回到家乡会稽任职,不久,又辞官退隐。可以说,他是参透了世事的。因此,他的这种悲叹也可能是对世事的失望。再者,作者身处东晋那个乱世,苟活于乱世的人,多有种世纪末的悲哀。所以,我们有理由认为,王羲之摆脱不了的悲,既是个人的身世之感,更是对社会动荡的感叹。
(本文表发于《语文教学通讯》(高中刊)2005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