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的《小石潭记》里提到的崔氏二小生,我的一点看法。
崔氏二小生断想
“隶而从者,崔氏二小生,曰恕已,曰奉一。”
这是唐代著名文学家柳宗元的《小石潭记》最后一句,是用来补充交待同游者的。我一直以为是柳宗元的两个仆人而已,从来就没有去想要去深究。可后来我想,这两个人真的是仆人吗?如果是仆人,作者有必要郑重其事地交代他们的名字吗?他们的真正身份是什么?看来有必要对此做一点儿研究。
查阅资料,原来,“崔氏二小生”是柳宗元的两个亲外甥。崔恕己、崔奉壹二人,曾随柳宗元在永州生活一段时间,并随他同游了小石潭。柳宗元在文章中写出这两个晚辈的名字,或许是高兴有这两个外甥陪伴自己吧。
至于把五个人分为“同游者”和“隶而从者”,我们可以理解为“同游者”都是柳宗元的同辈,而“隶而从者”都是柳宗元的晚辈,分开表达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他这两个外甥的名字也真是有点意思。这名不知道是柳宗元给起的还是姐夫崔简给自己两个儿子起的,我觉得其中似乎也暗合了柳宗元对人生的理解;在文中也似乎照应了全文所表达的情绪。这也许是我小题大作,脱离了前人的分析,天马行空的乱谈一气,也许招人耻笑。
“恕已”意为宽恕自己,可能他也是想表达这么一层意思吧。当然,宽恕自己不是因为违了法犯了罪,他参与王叔文的政治革新运动,足见其思想的进步。问题也许就出在这里,在一个社会阶段,思想进步者往往是最痛苦的,而又不能手握日月旋转的人就更加痛苦。所谓:人生识字糊涂始。于是将为自己在心里慢慢筑成一座牢狱,给自己套上一副沉重的枷锁,痛苦至于不可自拔。于是聪明的人就会在品尝失败和打击的苦难之后,觉悟了应该宽恕自己。卸掉精神的枷锁,拆除灵魂牢狱,为自己减刑。否则,一个高贵的灵魂将会因此画地为牢而终生寸步难行,无路可逃。
一个当代作家说:人类的智慧可以在不自由中寻找自由,也可以在自由中设置不自由。不顾四周多少匆忙的行人,眉眼带着一座座监狱在奔走。老友长谈,苦叹一声,依稀有锒铛之音在叹息声中盘旋。
人生最困难的事情是什么?与生活讲和。既然无力拯救世界,那就寄情山水,排解心中的郁闷,宽恕自己吧,给痛苦的灵魂一条生路。
这样说来似乎有些消极,可我们不可孤立地看“恕已”,还有“奉一”呢。在我看来,“一”之为宗,是太极,为道之根本,或者说是不变的东西。“奉”是信奉的意思。那就是:信奉天道,宽恕自己。
柳宗元赞成韩愈的“文以明道”,其“道”的内涵是“辅时及物”。即辅助时政,惠及万物(民众)。他用一生在实践这个“道”。
他参与王叔文的政治革新运动就有力的说明了他辅助时政并惠及民众的决心。而永州之贬,一贬就是10年,这是柳宗元人生一大转折。在京城时,他直接从事革新活动,到永州后,他的斗争则转到了思想文化领域。永州十年,是他继续坚持斗争的十年。
在永州,他的游记,在对自然美的观照中,产生了天人合一的体验,从而有机地将自然审美与哲学体验融合为一幅完整的意境。《小石潭记》之人鱼“相乐”更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与《庄子 秋水篇》写“倏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相比,柳不但写出了鱼之乐,更写出了鱼怀人相乐,比庄子仅知鱼之乐丰富了一层意思。
再则,他为卑微者立传,如《童区寄传》,《捕蛇者说》,是他惠及民众的具体体现,《种树郭橐驼传》中,郭橐驼种树的成功在于他的顺天,顺应自然才是大智慧。柳宗元被贬永州而寄情山水宽恕灵魂又何尝不是顺应自然呢。顺应自然中永远信奉那不变的“道”。
由此看来,“恕已”的豁达方能成就“奉一”的专注,对“一”的信奉在于“恕已”之后精神的升华。
他不躲避,不掩盖,坚守着善良,坚守着平静,坚守着真理,坚守着“辅时及物”。千年之后,他深邃的眼神依然在这个盛世的天空柔和地俯瞰万物;他高贵的灵魂依然像闪电一样时时撕扯着笼罩大地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