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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989年,我读初一。
因为我们的学校正在建设之中,起初我们借读在小学,后来,随着小学的扩招,我们不得不搬出来,另谋出路。好在学校附近一位姓杜的老师家里空闲,我们便将黑板和桌椅一齐搬到杜氏堂屋,面墙而坐。
一个雪天,第四节课,王天明老师给我们上《思想政治》。
教室里的老师讲得是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教室外的雪花下得是纷纷扬扬,风姿翩翩,我不时向外侧头,当然不全是因为雪花,更不是因为老师的课,而是手脚冻得不那么听话,瑟瑟作抖。我忽然想到,不久前用墨水瓶和牙膏皮自制的煤油灯(这灯本来是防备晚上停电用的,煤油由学校提供)还有点油,,便将它从课桌中挪了出来,放置地上,轻轻划燃火柴将其点着,尽管很小心,但“嚓——呲”的声音和那团蓝烟,让我很是急了,我迅速用《思想政治》书扇了几下,同学都看着我,一阵窃笑。王老师瞥了我一眼,继续讲课。
自鸣得意的我,没有看透老师的良苦用心,没有理会老师的眼神,依旧我行我素。此时,我的同桌兼哥们李政勇拿了几张废纸过来,就着我点燃的煤油灯,烧纸取暖,人在得意的时候总是容易忘形。我俩只差没有手舞足蹈。同学们都不约而同看着我俩,我们理解为是对我们的羡慕。那时候,隔了几张桌子的李子贡,看到我们有火,扔来一个自制的土炮(他哥哥做鞭炮生意,自己会做),我伸手去抢,右手抓住了鞭炮,却把课桌下的煤油灯踢翻了,心里一急,又用右手去扶煤油灯,“嘭”,教室里一声巨响,鞭炮渣滓纷飞,冲向四面八方。空气霎那间凝固了,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的射向我,我忘了手的疼痛,也许根本就不疼只是麻木,脑子里一片空白……
王老师将书往桌子上一甩,大声说:“怎么回事,谁干的?”我从懵懂中回过神来,蔫蔫的起立,低低的说“是我”。王老师把我叫出教室,踏着厚厚的积雪,噗哧扑哧的走过田坎,我低着头犹如雪后的茅草。王老师在前,走得不紧不慢;我跟在后面,心里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心里盘算着如何面对王老师抑或是班主任老师的训斥、责罚、甚至是皮肉之苦。从杜氏家到学校,本来不足150米,如果是平日下课后去吃饭,我一路奔跑顶多只要20秒钟(这速度是我根据大学运动会上百米决赛12″35的成绩估计的)。但是那天,我觉得150米的距离是那般漫长而又漫长,但是绝对没有戴望舒徘徊的“悠长而又悠长的雨巷”那般浪漫。
来到学校,王老师找到班主任伍杰珍老师,指着我说了句“么的事,你问吴扬会”,然后走了。将我立在风口雪尖。
伍老师虽是女的,慈眉善目,满面温和中却带有一种不可抗拒的严厉。她抓过我的手看了看,说了句:“捏捏拳头看看”。我很听话的照着做了。她扔下一句“还好,手没事”,然后忙她的事情去了……不久,第四节课下了,蜂拥而至的同学看着我——这个班上成绩最优秀的学生——站在老师的门外,出尽洋相,那滋味绝对比吃饭还来得爽,还有我的哥们那个同党一脸贼笑。伍老师从房间走出来说:“吃饭去吧,你”。我如一个刑满释放的罪犯一样逃离了牢笼……
1998年,我大学毕业做了教师。
我相继做了三年政教干事,然后当了7年班主任。其中间接或者直接教育过众多调皮捣蛋的学生,刚发现学生违纪或是逮个正着时总是尤为生气,那时年轻所以气盛。在那种情况之下,我一般会稍微将注意力分散一下,决不瞪大眼睛看着一张白纸上的那个黑点,而是努力去想黑点背后的白纸;要不做件其他的事情再回头处理我的学生,此时绝对会心平气和的面对他们,多作心与心的交流,有时甚至像王老师一样,冷处理。我心里自然而然会想到当年我的王老师、伍老师对我是如此的宽容,甚至可以说是迁就、纵容,如今的我为什么不能宽容我的学生呢?所以气消了,心平了,激烈的动作也没有了。10年来,我前前后后送走了四届学生,他们和我关系一直很融洽,很和谐,尤其是那些我没有当班主任的班级的学生。
曾经有个学生对我说,他不是畏我才敬我,而是因为敬我才畏我。想想当年如果王老师或伍老师甩我几个耳光,言语辛辣的批评我一顿,也似乎不为过火,但是他们没有这样,恰恰是这种无声的教育胜过了暴风骤雨般的打骂,我对他们的敬,得以让我畏他们,才让我在19年后的今天依然如此记忆犹新,依然对他们如此的敬仰和怀念。(吴扬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