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拟行路难(其四) 鲍照
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酌酒以自宽,举杯断绝歌路难。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
赏析:据《乐府解题》,“行路难”这一乐府题目“备言世路艰难及离别悲伤之意”,鲍照此诗既明言拟作,则“悲情”实为理解该诗题旨的核心。
“悲”从何来?须看作者鲍照生活的时代和社会。鲍照( ?~466),字明远,一般认为祖籍东海(今山东郯城),南朝刘宋时期文学家,与谢灵运、颜延之并称为“元嘉三大家”。但鲍照“才秀人微,取湮当代”(钟嵘《诗品》),此时,门阀世族在社会的统治地位虽较晋代有所削弱,但他们依然顽强的维护着本阶层在政治上的垄断、经济上的控制和文化上的话语权。鲍照自称“孤门贱生”(《解褐谢侍郎表》),虽也曾经得到临川王刘义庆赏识,但长期担任的是府中幕僚或永安令和、海虞令、秣陵令、永嘉令等低级官吏,也曾长期赋闲在家,还受到过别人的诬陷。这种沉于下僚的生活和他在文学艺术才能上的自负形成尖锐的矛盾,所以,他发出了“自古圣贤尽贫贱,何况我辈孤且直!”(《拟行路难》其六)的呼喊。
这首诗在书写个人失意上和他的大多数诗歌是一样的,但没有直抒胸臆。首句“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以水起兴。泻水置地,各自东西,行于所不得不行,止于其不得不止。同时兴中有比,人如流水,“穷途运命委皇天”(《拟行路难》其十八),感叹自己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俗谚曰:“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才华横溢的鲍照有着“丈夫生世会几时?安能蹀躞垂羽翼”的抱负,但却是“资储无担石”(《松柏篇》),“长叹至天晓,愁苦穷日夕”(《代贫贱愁苦行》)。这种情感在诗首句之初即已酝酿,但却只是凌空作势,到了笔下化为绕指愁思。“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既然人的命运已经由上天安排妥当,自己努力只是徒劳,又何必行叹坐愁,怨天尤人?或许鲍照想到了难封的李广,易老的冯唐……
左思《咏史》曾有诗句“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面对着强大的权势,诗人们更多的会一声叹息——时也,命也!“酌酒以自宽,举杯断绝歌路难。”借酒浇愁,但这一杯浊酒又怎能解人生之愁,饮入口中的酒中似乎有诗人悲愤之泪,《行路难》的歌声也暂时中断了。“心非木石岂无感”,一声怒吼,一举断喝!人有七情六欲而并非无情草木,面对社会的不公、人生的不平,怎能听之任之!我们仿佛看到诗人酒杯掷地,愤然而起,胸中怒火喷涌而出。但是,诗人却将这放纵驰骋之笔硬生生的收束住了——“吞声踯躅不敢言”,尾句将不吐不快的话又咽了回去。“不敢言”,是周围强大的力量使他不能说出口中之语,吐出心中之火。滔滔江水遇到阻碍的青山本应激起千堆浪花,震荡淋漓,但“不敢言”带给我们的却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是沉默中无尽的忧伤。
明代陆时雍说:“鲍照才力标举,凌厉当年,如五丁凿山,开人世之未有。”(《诗镜总论》)人多以为定评,从此诗能看出,鲍照并非单纯叫嚣为诗,而是张弛有度、潜气内转、收放自如,感染力和冲击力自然更胜一筹。“鲍参军灵心妙舌,乐府第一手”(钟惺《古诗归》),言之有理。